朽铁与酒最无言极具东方思想的优美文字写《病秧子主母她假死后,权倾天下了》这本书,让人心潮澎湃的传奇,绝不比其他古代言情类型小说的逊色,主角是阿芜萧珩沈清霜,小说精选:端起那碗加了“料”的汤水,用破布包好,揣进怀里,转身溜出了院子。沈清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感受……
第一章寒夜罚跪,玉佩染血腊月的夜风像淬了冰的刀子,卷着雪粒子,
狠狠刮过定远侯府森严的祠堂。沈清霜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,单薄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,
又冻得硬邦邦贴在身上。祠堂里唯一取暖的炭盆不知何时熄了,只剩下一堆死灰,和她一样,
透着股行将就木的寒气。膝盖早已失去知觉,刺骨的寒意却顺着脊椎一路往上爬,
啃噬着五脏六腑。喉头一阵腥甜翻涌,她死死咬住下唇,想将那口血咽回去,却终究是徒劳。
“噗——”殷红的血点溅落在身前冰冷的砖石上,迅速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,
像寒冬里骤然绽开的、不祥的梅花。意识模糊前,她最后看到的,
是祠堂门口那道裹着华贵狐裘的身影——她的好表妹,柳如烟。柳如烟正扶着侯府老夫人,
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,一丝得意的、淬毒的快意,在她眼角飞快掠过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而老夫人,她名义上的祖母,此刻正用一种看秽物的、冰冷又厌弃的眼神,
居高临下地扫过她咳血的身躯。“晦气东西。”老夫人的声音不大,却像淬了冰的针,
精准地扎进沈清霜混沌的意识里,“连跪都跪不安生,冲撞了祖宗,
侯府的运道都要被你败光!”黑暗彻底吞噬了她。……不知过了多久,
一阵粗暴的拉扯将她从混沌中拽醒。“醒了就别装死!侯爷回来了!
”粗使婆子尖利的声音刮着耳膜。沈清霜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,
刺骨的寒意和浑身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。她还躺在祠堂冰冷的地上,
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。就在这时,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冷意,
踏碎了祠堂的死寂。一身玄色劲装、肩披墨色大氅的萧珩大步走了进来。
烛光勾勒出他冷峻如刀削斧凿的侧脸,剑眉深锁,薄唇紧抿,
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。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柳如烟担忧的脸上,柔和了一瞬,
随即才像扫过什么碍眼的尘埃般,落在地上蜷缩着的沈清霜身上。那目光,
比腊月的寒风更刺骨。“怎么回事?”萧珩的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
问的却是柳如烟。柳如烟立刻红了眼圈,
知表嫂她…她失手打碎了…祖母气急才…才罚表嫂跪着思过…”她怯生生地瞥了沈清霜一眼,
仿佛害怕极了,“表嫂身子弱,
我…我劝不住…”萧珩的视线再次钉在沈清霜苍白如纸、唇边还残留着血痕的脸上,
眼神里的厌弃和不耐烦几乎凝成实质。“沈氏,”他开口,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,
“你这副病恹恹、风吹就倒的样子,除了惹是生非,给侯府招来晦气,还能做什么?
”他向前一步,玄色的靴子停在沈清霜眼前,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。“主母之位?
”萧珩嗤笑一声,那笑声里淬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,“你也配?”每一个字,
都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沈清霜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。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
试图用那点微末的刺痛来抵御这灭顶的羞辱和冰冷。身体里残存的热气,
似乎也随着他这句“你也配”,彻底散尽了。老夫人适时地咳嗽一声,
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漠威严:“珩儿,话重了。清霜…终归是明媒正娶进来的,
她的八字是大师批过,最旺我们侯府,尤其旺你。这主母的名分,动不得。
”她浑浊的老眼扫过沈清霜,像是在看一件必须存在的、却已蒙尘的摆设,“只是,
身子骨也该上心些。整日病歪歪的,如何为侯府开枝散叶?早日生下嫡子,
才是你的本分和福气,别整日惹得珩儿厌弃。”“旺夫?”萧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
冷冷地重复了一遍,看着沈清霜的眼神更加嫌恶,“我只看到满身晦气!”他不再看她,
仿佛多看一眼都污了眼睛,转身对老夫人道:“祖母息怒,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当。
”随即对柳如烟温声道:“如烟,夜深了,扶祖母回去歇着。这里阴冷,别沾了病气。
”柳如烟乖巧地应下,扶着老夫人离开前,还回头“担忧”地看了沈清霜一眼,那眼底深处,
是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嘲弄。祠堂再次恢复了死寂。
只剩下沈清霜和那个奉命看守她的粗使婆子。婆子见主子们都走了,啐了一口,
裹紧自己的棉袄缩到角落里打盹去了,
嘴里嘟囔着:“真是晦气…大半夜的…”沈清霜躺在冰冷的地上,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意识在昏沉与剧痛中浮浮沉沉。不知过了多久,一个压抑的、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,
温热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。“夫人…夫人您醒醒…”是她唯一的陪嫁丫鬟,小桃。
小桃不知怎么偷偷溜了进来,正用尽力气想把她扶起来一点,
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带着苦味的药丸。
“夫人…您含着…吊命的参丸…”小桃的眼泪砸在沈清霜脸上,滚烫的,
“您可千万撑住啊…奴婢…奴婢刚才…刚才…”小桃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,带着极致的恐惧,
凑到沈清霜耳边,
位置就是她的了…还说…还说老夫人也默许了…只要别太快…坏了侯府名声就行…”轰——!
仿佛一道惊雷在沈清霜混沌的脑海里炸开!药…每日喝的药…难怪她身子越来越差,
咳血越来越频繁…原来如此!原来如此!一股冰冷的恨意,如同毒藤,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,
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剧痛。她猛地睁开眼,死死攥住了小桃的手。
小桃被她眼中迸发出的、濒死野兽般的寒光吓得一哆嗦。沈清霜的目光,
缓缓移向自己一直紧握着的左手。冰冷僵硬的手指,正死死攥着一枚玉佩。
那是她和萧珩成婚那日,他随手丢给她的。玉佩质地普通,边缘甚至有些粗糙,
上面只刻了一个冷硬的“珩”字。这是她三年卑微婚姻里,唯一得到过的,来自他的东西。
也曾被她视若珍宝,在无数个冰冷绝望的夜里,摩挲着上面那个“珩”字,
汲取一点点可悲的、自欺欺人的暖意。此刻,玉佩冰冷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,
上面还沾染着她咳出的、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血迹。一半温润,一半刺目的猩红。祠堂外,
寒风呼啸,卷着雪片,扑打着紧闭的门窗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,像无数冤魂在哭泣。
沈清霜看着那枚染血的玉佩,眼神一点点沉寂下去,最终化为一片死水般的荒芜。
所有的痛楚、屈辱、恨意,都被这无边的死寂吞噬、冰封。
只有那紧握着玉佩的、指节泛白的手,泄露了她心底深处,那足以焚毁一切的、冰冷的业火。
(第一章完)第二章克扣暗算,初露锋芒那枚染血的玉佩,像一块烙铁,紧紧贴在心口,
将沈清霜最后一丝残存的、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彻底焚毁。祠堂的寒意浸透了骨髓,
小桃偷听到的密谋,更是在她心口泼了一盆掺着冰碴的毒液。她没死。但心,已经死透了。
被粗使婆子像拖破麻袋一样丢回那处偏僻破败、比祠堂好不了多少的“主母院落”时,
天边已经泛起了惨淡的青灰色。院子里积着厚厚的雪,无人清扫,
枯死的藤蔓爬满了斑驳的墙皮,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像极了此刻的她。“砰!
”院门被婆子从外面狠狠摔上,落了锁。隔绝了外面的一切,也隔绝了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。
小桃哭肿了眼,用尽力气将沈清霜半扶半抱地弄到那张冰冷坚硬的木板床上。
薄得像纸的被子根本挡不住寒气,沈清霜蜷缩着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,
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腑针扎似的疼,喉头那股挥之不去的腥甜味愈发浓重。“夫人…您等着,
奴婢去…去要点炭火和药来…”小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
胡乱地用自己单薄的棉袄裹住沈清霜冰冷的脚,转身就往外跑。沈清霜想拉住她,
想告诉她没用的,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意识在冰冷的黑暗边缘沉浮。不知过了多久,
小桃回来了。脚步声踉跄,带着压抑的抽泣。她怀里空空如也,
只有脸上多了一个清晰的、红肿的巴掌印。“夫人…”小桃扑到床边,眼泪扑簌簌往下掉,
和老夫人、柳姨娘用…咱们院里的份例…早…早被柳姨娘做主划过去了…说…说夫人身子弱,
用不着炭火,免得燥热上火…”“药…药也没给…”小桃的声音充满了绝望,
管药房的周嬷嬷…就是昨晚跟柳姨娘说话的那个…她说…说夫人昨日惹了侯爷和老夫人生气,
没资格用药…还…还骂奴婢是贱蹄子,想偷药…”沈清霜闭了闭眼。意料之中。
柳如烟和老夫人,这是要活活冻死她,磨死她。那慢性的毒药,不过是双管齐下的催命符。
气去:“夫人…怎么办啊…您这身子…没有炭火没有药…可怎么熬…”沈清霜艰难地喘息着,
目光落在窗外。院子里,除了厚厚的雪,墙角似乎还顽强地立着几株枯败的野草。
她眼神空洞,
乎听不见:“小桃…去…去把那几株枯草…连根挖来…还有…雪…干净的雪…”小桃愣住了,
不明所以,但看着夫人眼中那一点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光,她咬咬牙,转身冲进雪地里。很快,
几株冻得硬邦邦的、不知名的枯草根茎,还有一小捧还算干净的积雪,
被小桃小心翼翼地捧了进来。沈清霜强撑着坐起一点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。
她接过那几株枯草,手指冻得发僵,却异常仔细地捻开根须上的泥土和冰碴,
又凑近闻了闻那微弱的气味。然后,她示意小桃将干净的雪放在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。
“火折子…”她的声音轻飘飘的。小桃慌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,点燃角落里一盏豆大的油灯。
那点微弱的火苗,成了这冰冷地狱里唯一的暖色。沈清霜用尽力气,将枯草根茎一点点撕碎,
投入碗中的积雪里。冰凉的雪水慢慢融化,浸湿了草根。她将碗放在油灯上,
微弱的热力让雪水渐渐化开,冒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气。
一股极其苦涩、还带着点土腥气的味道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。
“夫人…这…”小桃看着那碗浑浊、颜色可疑的“药汤”,满眼担忧。
“扶我…”沈清霜没有解释。
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——那里放着她每日被送来的、那碗散发着淡淡药香的“补药”。此刻,
那药碗早已冰凉,凝着一层薄薄的油脂。小桃扶着沈清霜,让她勉强够到那药碗。
沈清霜没有喝,只是伸出冻得青紫的手指,蘸了一点碗底残余的药汁,
放在舌尖极其仔细地尝了尝。
一股极其微弱、几乎被药味完美掩盖的、带着一丝甜腻腥气的味道,在她舌尖炸开!
和她记忆中某种毒物的描述,分毫不差!蚀心草!还有软筋散!果然!
一股冰冷的恨意瞬间冲散了身体的虚弱。她猛地收回手,指尖都在微微颤抖,不是怕,是怒!
是恨!她看向小桃熬好的那碗浑浊苦涩的“药汤”,眼神变得无比锐利。
她示意小桃将药汤倒出一小半,然后指着药碗里那点残渣,
声音冷得像冰:“把…这个…刮下来…混进那汤里…搅匀…”小桃虽然不明所以,
但对夫人的信任压倒了一切。她依言照做,
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将药碗底那点残留的、颜色稍深的药膏刮下来,混入那碗苦涩的汤水里,
搅动均匀。“把这碗汤…想办法…送给周嬷嬷…”沈清霜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,
“就说…是孝敬她老人家的…冬日暖身…”小桃的眼睛瞬间瞪大!她明白了!
夫人这是…在反击!用柳如烟她们下的毒,反敬给她们的心腹!“夫人!
这…这会不会…”小桃又惊又怕。“她不会死…”沈清霜咳嗽两声,唇边又溢出一丝血痕,
眼神却异常清明,“这点量…只会让她…跑几天茅房…长点记性…”她要让周嬷嬷知道,
她沈清霜,不是任人揉捏的泥菩萨!这无声的警告,是她在这绝境中,
用命博来的第一次反击!小桃看着夫人眼中那抹决绝的光,一咬牙,
端起那碗加了“料”的汤水,用破布包好,揣进怀里,转身溜出了院子。
沈清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感受着身体里一阵阵涌上的虚脱和寒意,
但胸腔里那口被恨意点燃的气,却支撑着她没有倒下。
她端起剩下那半碗纯粹的、苦涩的草根汤,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。
冰冷的、带着土腥气的液体滑入喉咙,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。但片刻之后,
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意,竟真的从胃里缓缓升起,驱散了一丝那几乎要将她冻僵的寒意。
她的医术,是幼时随着一个游方郎中的外祖父学的。虽不精,但辨毒识药、一些乡野土方,
她懂。这不知名的枯草根,性苦微温,正好能中和一点她体内的寒毒和那“补药”的阴损!
虽不能解毒,却能让她暂时吊住这口气!不知过了多久,小桃气喘吁吁地溜了回来,
脸上带着一丝大仇得报的兴奋和后怕:“夫人!成了!奴婢…奴婢说是厨房熬的驱寒姜汤,
看周嬷嬷辛苦…那老虔婆还骂骂咧咧嫌粗糙,但…但还是喝了!”沈清霜微微闭眼,
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这只是开始。就在这时,
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妇人尖利的叫骂声,似乎正朝着这边而来,目标明确!
“沈清霜!你这**!你给我滚出来!”尖利刻薄的声音穿透破败的窗棂,
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丝…气急败坏?
小桃脸色瞬间煞白:“是…是柳姨娘身边那个最嚣张的李嬷嬷!”沈清霜猛地睁开眼,
眸底寒光一闪。柳如烟,这么快就坐不住了?这次,又想用什么手段?
(第二章完)第三章典当遗物,家法加身李嬷嬷那尖利刻薄的叫骂如同淬毒的针,
狠狠扎进冷院死寂的空气里。伴随着“砰”一声巨响,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被粗暴踹开,
寒风裹着雪沫子猛地灌了进来。
一个穿着体面、却满脸横肉的老妇带着几个粗壮的仆妇闯了进来,
正是柳如烟身边最得力的恶犬——李嬷嬷。她三角眼一扫,
精准地落在蜷缩在破床上、脸色惨白的沈清霜身上,脸上立刻堆起毫不掩饰的恶毒和得意。
“哟!我们尊贵的侯夫人,还没咽气呢?”李嬷嬷捏着嗓子,声音又尖又利,
刺得人耳膜生疼,“躲在这耗子洞里装死,就能赖掉你干的好事?”小桃又惊又怒,
张开瘦弱的双臂挡在床前,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:“李嬷嬷!你…你想干什么!夫人病着,
受不得惊扰!”“滚开!小贱蹄子!”李嬷嬷一巴掌狠狠扇在小桃脸上,力道之大,
直接将小桃打翻在地,嘴角瞬间渗出血丝。她嫌恶地甩甩手,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,
三角眼死死盯着沈清霜,“惊扰?哼!她偷盗府中财物的时候,
怎么不怕惊扰了老夫人和侯爷?!”“偷盗?!”小桃捂着脸,难以置信地尖叫,
“你血口喷人!”“血口喷人?”李嬷嬷冷笑一声,从袖中猛地掏出一个物件,高高举起。
那是一支通体莹润、样式古朴的白玉簪!在昏暗的油灯下,散发着温润的光泽,
与这破败冷院格格不入。沈清霜的瞳孔骤然收缩!那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!昨日,
她为了打点狱卒照顾弟弟沈钰,忍痛让小桃偷偷典当出去的!
怎么会…怎么会落到李嬷嬷手里?!“看清楚了!”李嬷嬷的声音充满了胜利的恶意,
对着身后跟来的仆妇和下人们大声宣扬,“这可是老夫人当年赏给先夫人的物件!
是府库里上了册子的好东西!昨日,咱们这位‘清高’的侯夫人,竟然让她的丫头,
偷偷摸摸拿到城西‘聚宝斋’去当了!人赃并获!
”她猛地指向地上被打懵的小桃:“这贱婢就是人证!聚宝斋的伙计就是物证!沈清霜,
你好大的胆子!身为侯府主母,竟敢监守自盗,偷盗府库财物!简直丢尽了侯府的脸面!
”污蔑!**裸的污蔑!这簪子,分明是她沈家的东西!是她母亲的嫁妆!
何时成了侯府的府库之物?!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头,沈清霜死死咬住牙关,
才没当场喷出来。她挣扎着想坐直身体,想辩解,想斥责这**的构陷,
可虚弱的身体和翻涌的气血让她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。“带走!
”李嬷嬷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,厉声喝道,“老夫人和侯爷还在前厅等着审问这偷儿呢!
别让她脏了这地方!”几个粗壮的仆妇如狼似虎地扑上来,
粗暴地将沈清霜从冰冷的床上拖拽下来,像拖一条死狗。
单薄的中衣根本抵御不了地面的寒气,她重重摔在地上,额头磕到冰冷的砖石,
眼前阵阵发黑。“夫人!夫人!”小桃哭喊着想扑过来,却被其他仆妇死死按住。
沈清霜被一路拖行,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她**的皮肤上。沿途的下人们纷纷避让,
投来或鄙夷、或幸灾乐祸、或麻木的目光。那些目光,比寒风更刺骨。前厅里,
暖炉烧得正旺,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银丝炭的暖香和熏炉里飘出的淡淡檀香。
老夫人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椅上,捻着佛珠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柳如烟则侍立在她身侧,穿着一身簇新的鹅黄锦缎袄裙,衬得小脸愈发楚楚可怜,
此刻正用帕子按着眼角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而萧珩,就站在老夫人另一侧。
他刚从校场回来,一身玄色劲装尚未换下,带着凛冽的寒气。他面无表情,
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,冷冷地看着被拖进来、狼狈不堪摔在地上的沈清霜,
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,一个让他极度厌恶的污点。“祖母,侯爷…”李嬷嬷立刻上前,
将那支白玉簪双手奉上,添油加醋地将“偷盗”的经过说了一遍,末了还指着小桃,
“这小蹄子就是帮凶!人证物证俱在!”老夫人接过那玉簪,浑浊的老眼扫过簪身,
又冷冷地钉在沈清霜身上,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:“沈氏!你还有何话说?!
我侯府待你不薄,你竟做出这等下作之事!真是…真是丢尽了我萧家的脸面!
”她气得将佛珠重重拍在桌上。柳如烟适时地抽泣一声,
声音柔弱却清晰无比:“表嫂…你…你若是短了用度,
尽管开口便是…何必…何必要去偷呢…这…这让珩哥哥和老夫人…如何自处啊…”她的话,
无异于火上浇油。沈清霜趴伏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,
刺骨的寒意和身体的剧痛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。她艰难地抬起头,
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,唇色惨白如纸。她的目光,越过了虚伪哭泣的柳如烟,
越过了满脸怒容的老夫人,最终,落在了那个她名义上的丈夫身上。他的眼神,是那样的冷,
那样的漠然,甚至带着一丝…终于抓到她把柄的厌弃和解脱?心,
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所有的辩解,在触及他那双冰冷的眼眸时,
都变得苍白无力。他不会信她的。他从来就没有信过她。喉头的腥甜再也压抑不住,
她猛地侧头,又是一口暗红的血呕在了冰冷的地砖上,像一朵绝望绽放的花。“夫…夫人!
”被按在地上的小桃发出凄厉的哭喊。“装!又装这副可怜相!”老夫人气得发抖,
“人赃并获,你还想用这病秧子模样来博同情?珩儿,你看看!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好主母!
”萧珩的目光终于从那摊刺目的血迹上移开,重新落回沈清霜脸上。那眼神,
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厌烦和鄙夷。他薄唇轻启,声音不高,
却像淬了冰的刀子,一字一句,清晰地斩断了沈清霜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:“打。
”沈清霜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他。萧珩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,
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,冰冷的目光扫过负责执法的粗壮仆妇:“让她长长记性。
侯府的规矩,不是摆设。”“是!侯爷!”仆妇们立刻应声,
其中一个狞笑着从旁边取过一根手臂粗的、浸过水的藤杖!“不——侯爷!不是的!
夫人没有偷!那簪子是夫人的嫁妆啊!是…”小桃撕心裂肺地哭喊辩解,
却被旁边的仆妇狠狠捂住了嘴,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。藤杖带着风声,
毫不留情地狠狠抽打在沈清霜单薄的背上!“啪——!”皮开肉绽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!
那剧烈的痛楚让她眼前一黑,几乎瞬间晕厥过去。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,
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、破碎的痛哼。“一!”仆妇冰冷地报数。藤杖再次高高举起。
“啪——!”又是一记!这一次,抽在了她的腿弯。骨头像是要裂开,她支撑不住,
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,像一滩烂泥。“二!”冰冷的汗水混合着血水,
瞬间浸透了薄薄的中衣。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绝望中沉浮。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,
只有老夫人捻动佛珠的细微声响,柳如烟假惺惺的抽泣,还有…萧珩那冰冷无情的目光,
像烙印一样刻在她逐渐涣散的瞳孔里。打!让她长长记性!原来,在他眼里,
她连解释的资格都没有。她的清白,她的性命,甚至比不上柳如烟一滴虚伪的眼泪,
比不上侯府那虚无缥缈的“规矩”!心口那块紧贴着的、染血的玉佩,
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。
最后一点残存的、对眼前这个男人的、可悲的念想,在这一杖又一杖的屈辱和剧痛中,
彻底被碾碎,化为齑粉!萧珩…你好…你真好…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,
沈清霜死死抠着冰冷的地砖,指尖断裂渗血,也浑然不觉。只有那冰冷的恨意,
如同燎原的毒火,在她心口疯狂燃烧,将最后一丝属于“沈清霜”的软弱和期待,焚烧殆尽。
(第三章完)第四章噩耗传来,心死成灰黑暗,冰冷,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沈清霜感觉自己沉在不见底的寒潭里,背上和腿弯撕裂般的剧痛像水鬼的手,
不断将她往更深处拖拽。每一次微弱的挣扎,都换来更剧烈的痛楚和窒息感。
意识在混沌的泥沼中沉浮,只有萧珩那冰冷如刀的“打”字,还有藤杖破风的呼啸声,
如同跗骨之蛆,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,凌迟着她残存的神经。不知过了多久,
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沉重的黑暗。随之而来的,是身体无处不在的、尖锐到麻木的疼痛,
还有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。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。映入眼帘的,
是冷院那熟悉又破败的屋顶,蛛网在角落无声蔓延。她正趴在自己那张冰冷坚硬的木板床上,
背上和腿上覆盖着粗糙的麻布,浓重的草药味混杂着血腥气,熏得人头晕。
“夫人…夫人您醒了?呜呜呜…”小桃哭得眼睛肿得像桃子,正守在她床边,见她睁眼,
惊喜交加,连忙用破勺子舀了点温水,小心翼翼地凑到她干裂的唇边。
温水滋润了灼痛的喉咙,带来一丝微弱的活气。沈清霜想动一动,身体却像被巨石碾过,
稍微牵扯就是一阵钻心的疼,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。“夫人别动!
伤…伤得太重了…”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,
“那些天杀的…下手太狠了…您背上…腿上…都烂了…”她说不下去了,眼泪又滚落下来。
沈清霜闭上眼,不去看小桃的眼泪。身体的痛楚再深,也比不上心口那片被彻底碾碎的荒芜。
萧珩下令时那冰冷无情的眼神,已经将她灵魂里最后一点温度都冻结了。
“阿钰…”她嘶哑地开口,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弟弟沈钰,是她在这冰冷地狱里,
唯一还活着的牵挂。她典当母亲的遗物,忍受家法酷刑,就是为了保住狱中弟弟的性命!
只要阿钰还活着…只要他还活着…她就能咬牙撑下去!小桃的身体猛地一僵,
眼神瞬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恐和悲痛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沈清霜的心脏!她猛地睁开眼,
死死盯住小桃:“阿钰…怎么了?!说!”小桃被她眼中骤然迸发的厉色吓得一哆嗦,
再也忍不住,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
扑倒在床边:“夫人…夫人…少爷他…他…”“他怎么了?!”沈清霜的声音陡然拔高,
带着一种濒死的尖利。
里…狱里传来消息…说…说少爷他…他熬不住刑…昨儿夜里…夜里…已经…已经‘病故’了!
”小桃哭得撕心裂肺,“尸体…尸体都被…被草席一卷…丢…丢到城外乱葬岗去了!夫人!
少爷没了!呜呜呜…”轰——!!!仿佛一道九天惊雷,裹挟着万钧之力,
狠狠劈在沈清霜的天灵盖上!所有的疼痛、所有的冰冷、所有的屈辱,
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。整个世界在她眼前骤然崩塌、旋转、粉碎!
只剩下小桃那绝望的哭喊,
没了…阿钰没了…那个从小跟在她身后、甜甜叫她“姐姐”的阿钰;那个在父亲蒙冤去世后,
用瘦弱肩膀努力想保护她的阿钰;那个在狱中受尽折磨,
还托人带话让她不要担心的阿钰…没了!被她寄予最后希望、苦苦哀求的丈夫,
冷漠拒绝、斥为“奸细”!被她典当母亲遗物、忍受酷刑想要打点照顾的弟弟!没了!
像野狗一样,被一卷草席丢在了乱葬岗!“噗——!
”一股滚烫的、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再也无法抑制,猛地从沈清霜口中狂喷而出!
不是之前的暗红血点,而是大片大片的、触目惊心的鲜红!
瞬间染红了身下脏污的麻布和冰冷的床板!“夫人——!!!”小桃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,
扑上来想按住她,却沾了满手的猩红温热。沈清霜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,像离水的鱼,
每一次痉挛都带出更多的鲜血。眼前阵阵发黑,耳朵里嗡嗡作响,
整个世界的声音都离她远去。只有心口那片被彻底挖空的剧痛,清晰得让她灵魂都在战栗。
阿钰…姐姐没用…姐姐护不住你…姐姐…这就来陪你…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沦,
身体的热量正在飞速流逝,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而冰冷地笼罩下来。
就在她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时,一阵刻意压低的交谈声,如同冰冷的毒蛇,
顺着门缝钻了进来,
清晰地钻进她濒死的耳膜——“…表嫂这身子…咳成这样…怕是真的…熬不过今晚了吧?
”是柳如烟那娇柔造作、此刻却带着难以掩饰兴奋的声音。
她似乎就站在冷院那扇破败的门外。接着,
是那个沈清霜刻骨铭心、刚刚将她打入地狱的、冰冷低沉的男声,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漠然,
清晰地传来:“她若去了,也是解脱。”每一个字,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,
狠狠扎进沈清霜残存的意识里!“这些年,委屈你了。”委屈…柳如烟委屈?!
那她沈清霜呢?!她沈家呢?!她惨死的弟弟呢?!算是什么?!“待她…我定娶你过门,
给你应得的一切。”轰——!!!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被这冰冷绝情的话语彻底点燃、炸碎!
不是悲痛,不是绝望,而是一种足以焚天灭地的、冰冷的、纯粹的恨意!解脱?!委屈?!
娶你过门?!萧珩!柳如烟!侯府!你们害我家破人亡!害我弟弟惨死狱中!
将我践踏至尘埃!如今,竟盼着我死,好给你们这对狗男女腾地方?!休想!凭什么我要死?
!凭什么我要带着这滔天的冤屈和血仇,悄无声息地烂在这冰冷的角落里?!
让你们踩着我的尸骨,坐享荣华,恩爱白头?!我不甘心!我不甘心!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,
如同地狱业火,从心口那片被恨意填满的废墟中轰然爆发!
硬生生将沈清霜从濒死的边缘拽了回来!她猛地睁开了眼睛!
那双曾经盛满痛苦、绝望、卑微的眼眸,
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、淬了寒冰的、深不见底的恨!如同万年玄冰包裹着焚世的烈焰!
“夫…夫人?!”小桃被她眼中骤然迸发的、骇人的光芒吓得忘记了哭泣。沈清霜没有看她。
她死死咬住下唇,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一点一点,极其缓慢地,
支撑起自己伤痕累累、还在渗血的身体。动作牵扯到背上的伤口,
剧痛让她额头瞬间布满冷汗,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,但她眼中那冰冷的火焰,
却燃烧得更加炽烈!她不能死!至少,不能现在就死!她要活着!她要比任何人都活得久!
活得更好!她要亲眼看着这些人,一个、一个,付出比死更惨痛百倍的代价!
“小…桃…”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
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令人心悸的平静和决绝,
“去…告诉…刘…刘婆婆…让她…来…见我…现在…”刘婆婆,是她母亲当年的陪嫁嬷嬷,
也是这侯府里,唯一还念着一点旧情、且有些门路的老仆。她一直默默关注着沈清霜,
偶尔会偷偷塞点吃的过来。这是沈清霜现在唯一能想到的、可能值得冒险一试的人!
小桃被沈清霜眼中那骇人的决心震慑,不敢多问,用力抹了把眼泪,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。
冷院再次恢复了死寂。沈清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全身的伤口,
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。但她的意识却异常清醒,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亢奋。她颤抖着抬起手,
摸索着贴在心口的位置。隔着薄薄的、染血的衣料,那枚染血的玉佩冰冷坚硬的棱角,
清晰地硌着她的皮肉。这一次,她摩挲着玉佩上那个冰冷的“珩”字,
指尖传来的不再是卑微的祈求,而是刻骨的仇恨和冰冷的算计。萧珩…你想我死?想解脱?
想给你的“卿卿”腾位置?好…好得很…沈清霜沾满血污的唇角,
缓缓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、如同地狱修罗般的弧度。那…我便如你所愿!用我的“死”,
为你们…敲响地狱的丧钟!(第四章完)第五章假死脱身,
弃尸乱葬冷院的破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,带进一股更刺骨的寒气。
一个身形佝偻、穿着灰扑扑旧袄的老妇人,像一道影子般无声地闪了进来,又迅速将门掩好。
是刘婆婆。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忧虑和惊惧,
看到床上气息奄奄、却眼神亮得惊人的沈清霜时,
浊的老眼瞬间涌上泪水:“**…您…您这是何苦…”她依旧习惯用沈清霜未嫁时的称呼。
“刘嬷…没时间了…”沈清霜的声音嘶哑微弱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,
“帮我…最后一次…我要…‘死’!”刘婆婆浑身一颤,难以置信地看着她。
沈清霜不再解释,用尽力气,从贴身的、染血的里衣暗袋里,
颤抖地摸出一个小小的、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纸包。
这是她最后的底牌——外祖父留下的《游方札记》中记载的秘药,名为“黄泉引”。
此药服下,能令人脉息全无、四肢冰冷、口鼻溢血,状若暴毙,药效可维持十二个时辰。
但风险极大,若服用者意志稍弱,或身体底子太差,便可能假死成真,魂归黄泉!
她将纸包塞进刘婆婆枯瘦的手中,
”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关键词:“乱葬岗…无名女尸…火灾…”刘婆婆看着手中那小小的纸包,
又看看沈清霜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恨意,老泪纵横,却用力点了点头。她懂。
这是**唯一的生路,也是唯一的复仇之路!“老奴…拼了这条命…也帮**办成!
”刘婆婆将纸包仔细藏入怀中,抹了把泪,又像来时一样,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子时将至。
寒风在冷院外呼啸,如同百鬼夜哭。小桃按照刘婆婆的暗中指示,
端来了一碗冒着微弱热气的“药”。这药,依旧是那带着慢性毒药的“补药”底子,
只是今夜,里面多了一点东西。沈清霜看着那碗漆黑的药汁,眼中没有恐惧,
只有一片冰冷的、近乎疯狂的平静。她挣扎着坐起,不顾小桃的阻拦,接过药碗。药汁入口,
苦涩得令人作呕,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、仿佛来自幽冥的阴冷气息。药力发作得极快!
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五脏六腑炸开!她眼前一黑,身体猛地痉挛起来,
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怪响,
大片大片的、色泽暗沉近黑的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口鼻中狂涌而出!“夫人!!
”小桃吓得魂飞魄散,哭喊着想扶她。沈清霜死死抓住小桃的手,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,
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,嘶声道:“喊…喊人…说我…不行了…”话音未落,
她身体猛地一僵,抓住小桃的手骤然脱力,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,直挺挺地向后倒去!
双眼圆睁,瞳孔却已涣散无光!口鼻间涌出的黑血,迅速在冰冷的床板上洇开一大片,
触目惊心!胸口,再无一丝起伏!“夫——人——!!!”小桃发出凄厉到撕裂夜空的哭嚎,
连滚爬爬地冲向门口,疯狂拍打着门板,“来人啊!快来人啊!
夫人…夫人她…她吐血…没气儿了!!!”小桃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,
瞬间打破了侯府后院的死寂。最先被惊动的是隔壁耳房打盹的粗使婆子,
骂骂咧咧地开门:“嚎什么丧!大半夜的…”话没说完,
借着灯笼光看到小桃满脸血泪、状若疯魔的样子,
再探头往屋里一瞧——那床上大片刺目的黑血和沈清霜直挺挺、毫无生气的“尸身”,
顿时吓得她一个激灵,睡意全无,尖叫着跑了出去:“死…死人啦!冷院那位…没啦!
”消息像长了翅膀,迅速传开。很快,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管家带着几个举着火把、提着灯笼的护院冲了过来,
后面还跟着被惊动、披着外衣的李嬷嬷和周嬷嬷。火光将破败的冷院照得亮如白昼,
也清晰地映照出屋内那骇人的景象。“真…真死了?”管家壮着胆子凑近床边,
伸手在沈清霜鼻下探了探,又摸了摸她冰冷僵硬、毫无脉搏的手腕,脸色瞬间煞白,
触电般缩回手,声音都变了调,“没…没气了!凉的!硬了!”李嬷嬷和周嬷嬷对视一眼,
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狂喜!成了!这碍眼的病秧子终于死了!“晦气!
真是晦气透顶!”李嬷嬷捏着鼻子,
嫌恶地看着床上大片的黑血和沈清霜青白僵硬的“尸体”,“快去禀告老夫人和侯爷!
别脏了贵人的眼!”“等等!”周嬷嬷到底老辣一些,
她狐疑地盯着沈清霜“尸体”口鼻处那色泽暗沉近黑的血迹,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。
她凑近了些,想看得更清楚。就在这时!“走水啦!走水啦!库房那边走水啦!!!
”院外远处,突然传来更加凄厉惊恐的呼喊!管家和护院们脸色大变!库房重地!
那里可堆着侯府不少值钱的东西和账册!“快!快去救火!
”管家再也顾不上冷院这摊“晦气”,带着护院拔腿就往外冲!李嬷嬷和周嬷嬷也吓了一跳,
库房失火可是大事!两人也顾不上细究沈清霜的死状,慌忙跟着人群往外跑,
生怕去晚了担责任。冷院里,瞬间只剩下瘫软在地、哭得几乎昏厥的小桃,
还有床上那具冰冷的“尸体”。混乱,正是最好的掩护!几乎就在人声远去的瞬间,
一道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后窗翻了进来,正是刘婆婆!她动作快得不像老人,
迅速扑到床边,从怀里掏出几根细长的银针,看也不看,
闪电般刺入沈清霜头顶和心口的几处隐秘大穴!同时,
将一颗散发着辛辣刺鼻气味的黑色药丸塞进沈清霜紧闭的口中,用力一抬她的下颌!
“咳咳…呕…”原本已经“死透”的沈清霜,身体猛地一阵剧烈抽搐,
口中涌出更多暗色的淤血和粘液,喉咙里发出艰难的气流声!涣散的瞳孔艰难地重新聚焦,
虽然依旧灰败,却有了微弱的光!“**!撑住!”刘婆婆语速飞快,一边拔针,
一边和小桃合力,飞快地将沈清霜身上染血的中衣剥下,
换上一套同样破旧、却相对干净的粗布衣裳。与此同时,后窗又被推开,
一个同样穿着灰衣、身形与沈清霜有几分相似的瘦小身影翻了进来。
她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、用破草席卷着的长条物事。
刘婆婆和小桃迅速将换好衣服、依旧虚弱得无法动弹的沈清霜扶起,
用一块厚布裹住她的头脸。
衣人则迅速将草席打开——里面赫然是一具同样瘦骨嶙峋、早已死去多时、面目模糊的女尸!
刘婆婆和小桃忍着恐惧和恶心,飞快地将沈清霜换下的染血中衣套在这女尸身上,
又胡乱地将床上那些暗黑的血污抹在女尸口鼻和胸前!移花接木,只在电光火石之间!
“快走!”刘婆婆低喝一声。那灰衣人背起虚弱昏迷的沈清霜,
如同狸猫般敏捷地从后窗翻出,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。刘婆婆则和小桃合力,
将那具伪装好的女尸拖到床上,摆成沈清霜之前“暴毙”的姿势,
又往地上和女尸身上泼了些水,伪装成挣扎或打翻水盆的痕迹。做完这一切,
刘婆婆深深看了一眼这承载了**无尽屈辱的冷院,对小桃低声道:“记住!
你什么都不知道!哭!大声哭!”小桃用力点头,扑在床边,对着那具假尸,
再次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。库房那边的火势似乎被控制住了,喧闹声渐歇。
管家和李嬷嬷、周嬷嬷等人带着一身烟灰气,骂骂咧咧地回来了。“晦气!库房烧了小半间,
幸好救得快!”管家抹着汗,烦躁地再次走进冷院。火光下,
床上那“女尸”口鼻处的黑血和青紫的脸色更加骇人。周嬷嬷虽然心里还有一丝疑影,
但看着这“死状”,再联想到沈清霜之前就病入膏肓、咳血不止,又被家法重责,
似乎暴毙也说得通?加上库房失火这乱子,她也不想再多生事端。“行了行了!别嚎了!
”李嬷嬷不耐烦地打断小桃的哭嚎,嫌恶地挥着手,“赶紧的!用席子卷了!趁着天没亮透,
抬出府去!丢远点!别污了侯府的地界儿!
”立刻有两个粗使婆子拿着早就准备好的、散发着霉味的破草席进来,
手脚麻利地将床上的“女尸”一卷,草草捆了几道绳子,像抬什么垃圾一样,抬了出去。
经过前院时,正好遇到刚从老夫人处出来、脸色沉凝的萧珩。他似乎也被库房失火惊动了。
“侯爷…”管家连忙躬身。萧珩的目光,落在了那两个婆子抬着的、草席卷着的长条物事上,
还有席子一端露出的、几缕沾着暗红血污的枯发。他的脚步顿住了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极其陌生的感觉,猝不及防地攫住了他的心脏。不是解脱,不是厌烦,
而是一丝极其细微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刺痛和空茫。昨夜那句“她若去了,
也是解脱”言犹在耳,
可当这“解脱”真的以如此卑微凄惨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…他下意识地伸手,
想去碰触那草席,指尖却在即将触及那冰冷潮湿的草梗时,猛地顿住。“侯爷,
脏…”周嬷嬷在一旁低声道。萧珩的手指蜷缩了一下,缓缓收回。他移开目光,
看向库房方向还在冒烟的地方,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抬走吧。处理干净。”“是。
”管家应声,示意婆子赶紧抬走。草席被抬着,晃晃悠悠地经过萧珩身边。
就在交错而过的那一瞬,一枚小小的、沾着暗红血迹的物件,从草席的缝隙中滑落,
“叮”一声轻响,掉在了冰冷的地砖上。正是那枚刻着“珩”字的、被摩挲得光滑的玉佩。
玉佩落地的地方,恰好有一小片昨夜留下的、未化的积雪。暗红的血迹在洁白的雪地上,
晕开一小朵刺目妖异的红花。萧珩的目光,死死钉在了那枚染血的玉佩上。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骤然紧缩!一股强烈的不安和莫名的恐慌,
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!他甚至想弯腰去捡…“侯爷!老夫人请您过去说话!
”一个丫鬟匆匆跑来禀报。萧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。
他再看了一眼那枚躺在雪地血泊中的玉佩,又看了看已被抬出月洞门的草席,最终,
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:“知道了。”随即转身,大步朝着老夫人院落的方向走去,
将那枚玉佩和心底那丝异样的悸动,一同遗弃在身后冰冷的雪地里。草席卷着的“尸体”,
被两个婆子毫不留情地丢上了府后门一辆运送泔水的破旧板车。车轮吱呀呀转动,
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辰,朝着城外臭气熏天的乱葬岗而去。寒风呼啸,
卷起地上的枯叶和雪沫,打着旋儿。当板车终于停在乱葬岗边缘,两个婆子像丢垃圾一样,
将那卷草席用力抛入尸骸遍地的荒沟时,谁也没有注意到——草席散开的一角,
露出的那张青白僵硬的“女尸”脸上,几块用来伪装尸斑的、特制的青紫色颜料,
正在寒风和晨露中,
露出底下完全不同的、属于另一张脸的、早已腐烂的皮肤…(第五章完)第六章乱葬逢生,
贵人临渊冰冷。恶臭。死亡的气息无处不在。
沈清霜感觉自己被无尽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包裹,身体像是沉在腐烂的泥沼里,
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吸进令人作呕的尸臭和土腥气。背上和腿弯的伤口早已麻木,
但五脏六腑被“黄泉引”侵蚀的剧痛,还有强行唤醒后透支生命力的虚弱,
让她如同置身炼狱,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拉扯。她知道自己被丢弃在了乱葬岗。
身下是凹凸不平、混杂着碎骨和腐肉的冻土,寒风像无数把钝刀子,
刮过她**在破布外的皮肤。要死了吗?真的要死在这个污秽绝望的地方了?不!她不甘心!
萧珩!柳如烟!侯府!他们还在高床暖枕,还在等着用她的“死”来庆祝!她怎么能死?!
她还没看着他们下地狱!一股强烈的、由恨意催生的求生欲,
如同即将熄灭的火堆里爆出的最后一点火星,硬生生撑着她残破的躯体。她用尽全身力气,
试图蠕动身体,哪怕只是离开这片最污秽的尸堆…手指在冰冷黏腻的冻土上抓挠,
却只留下几道浅浅的、无力的血痕。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涣散,
沉入永恒的黑暗时——一阵极其轻微、却异常清晰的踩雪声,由远及近。
不是野狗刨食的窸窣,也不是寒风吹动枯枝的呜咽,而是…人!
是靴子踏在积雪和冻土上发出的、刻意收敛却依旧沉稳有力的脚步声!不止一人!
沈清霜的心脏猛地一缩!是侯府的人去而复返?还是乱葬岗附近游荡的流民或盗尸贼?
无论哪一种,对此刻毫无反抗之力的她来说,都是灭顶之灾!恐惧瞬间攫住了她!
她用尽最后的意志力,强迫自己停止一切微小的动作,甚至连呼吸都压抑到极致,
身体僵硬得如同真正的尸体,只有眼睫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。脚步声在她附近停下了。
她能感觉到,几道冰冷锐利的目光,如同实质的刀锋,在她身上来回扫视。那目光,
带着审视、警惕,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、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价值的漠然。“主子,这里。
”一个低沉恭敬的男声响起,声音压得很低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。接着,
是另一个脚步声靠近。这脚步声更轻,更缓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仿佛踏下的不是雪地,而是人的心弦。
一双沾着些许雪泥、却依旧能看出材质极其昂贵的墨色锦靴,停在了沈清霜的视线边缘。
靴子的主人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站着。沈清霜屏住呼吸,
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。她能感觉到那道来自上方的目光,
冰冷、锐利、仿佛能穿透她伪装的死亡,直刺灵魂深处!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。就在沈清霜快要支撑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时,
那双锦靴的主人,缓缓蹲了下来。一张脸,
猝不及防地闯入了沈清霜因恐惧而微微涣散的瞳孔。那是一张极其年轻、却也极其冷峻的脸。
五官深邃如刀刻,鼻梁高挺,薄唇紧抿,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。
他的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,在乱葬岗晦暗的光线下,更显得如同玉石雕琢,
没有一丝暖意。最慑人的是他的眼睛,狭长深邃,瞳仁是罕见的、近乎纯黑的墨色,
此刻正一瞬不瞬地、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,俯视着她。没有怜悯,没有好奇,
只有纯粹的、冰冷的审视。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,在俯视一只在泥泞中挣扎的蝼蚁。
沈清霜的心跳几乎停止!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!深不见底,仿佛能吞噬一切光,
也映不出任何倒影!那目光带来的压力,甚至比萧珩的厌弃更让她感到恐惧和窒息!
“黄泉引?”一个低沉、清冷、如同冰玉相击的声音响起,
带着一丝极淡的、却足以让沈清霜魂飞魄散的确定。他竟然知道“黄泉引”?!
沈清霜最后的伪装彻底崩溃!巨大的恐惧和被识破的绝望让她眼前一黑,
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,更多的黑血混杂着胃液从嘴角涌出!完了!彻底完了!然而,
预想中的扼杀或擒拿并未到来。那双墨玉般的眸子,
只是在她因痉挛而露出的、紧攥着破布衣角的手上停留了一瞬。那手上,指甲断裂,
满是污泥和冻疮,却依旧死死抠着布料,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、不肯放弃的狠劲。“呵。
”一声极轻的、辨不出情绪的嗤笑,从男人薄凉的唇间逸出。紧接着,
一件带着清冽雪松气息、质地厚重柔软的大氅,兜头盖在了沈清霜冰冷颤抖的身体上,
隔绝了刺骨的寒风和令人作呕的尸臭。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濒临崩溃的意识得到了一丝喘息。
“带回去。”男人站起身,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无波,
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俯身和审视从未发生。他转身,墨色的衣摆划过冰冷的空气,
没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。“是,主子。”之前那个低沉恭敬的男声应道。随即,
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裹在大氅里的沈清霜小心地抱起。沈清霜最后的意识,
只残留着那清冽的雪松气息,和那双深不见底、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墨色眼眸。
……再次恢复意识时,首先感受到的是温暖。一种久违的、如同浸泡在温水中般的暖意,
从四肢百骸缓缓渗透进来,驱散了骨髓深处的冰冷和僵硬。身下是柔软干燥的被褥,
鼻尖萦绕着淡淡的、清苦的药香,不再是乱葬岗那令人作呕的腐臭。
沈清霜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。入眼是素雅的青纱帐顶,房间不大,
陈设简洁却处处透着不凡。身下的床铺柔软舒适,身上的被子轻薄却异常暖和。
她身上那套染血的破布衣裳早已不见,换上了一套干净的、柔软的素色细棉寝衣,
伤口处似乎被仔细处理过,敷着清凉的药膏,虽然依旧疼痛,
却不再有那种撕裂溃烂的灼烧感。这是…哪里?
获救的茫然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她。她挣扎着想坐起来,身体却虚弱得不听使唤,
一阵头晕目眩。“醒了?”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床边响起。沈清霜猛地侧头,
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那个在乱葬岗如同神祇般降临、又如同深渊般令人恐惧的男人,
此刻正坐在离床不远的一张紫檀木圈椅上。他换了一身墨色常服,更显得身形挺拔修长,
气质矜贵而疏离。他手里拿着一卷书,并未看她,仿佛刚才那两个字只是随口一问。
清晨微熹的光线透过窗棂,落在他冷玉般的侧脸上,勾勒出完美的轮廓,
却也衬得那双低垂的墨眸更加深不可测。恐惧再次攫住了沈清霜。她不知道他是谁,
不知道他为何救她,更不知道他想要什么!这种完全脱离掌控、命悬他人之手的感觉,
甚至比在侯府时更加令人窒息!“你是谁?”沈清霜的声音嘶哑干涩得厉害,如同破锣,
带着无法掩饰的警惕和虚弱,“为什么…救我?”男人终于从书卷上抬起眼。
那深邃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,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。“谢凛。
”他薄唇轻启,吐出两个字。声音不高,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重量,砸在寂静的房间里。
谢凛?!当朝摄政王?!
那个权倾朝野、连皇帝都要避让三分、传说中心狠手辣、冷血无情的九王爷?!
沈清霜的瞳孔骤然收缩!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!她怎么会…落到这位的手里?!
“至于为什么救你…”谢凛放下书卷,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扶手,
发出规律的、令人心颤的轻响。他的目光落在沈清霜依旧苍白的脸上,
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。“能在侯府那种地方,搞到并成功用出‘黄泉引’,
还能在乱葬岗的尸堆里,硬撑着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…”他微微倾身,墨玉般的眸子锁住她,
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的秘密都剖开,“沈清霜,你这条命,有点意思。
”他知道了她的身份!他什么都知道了!一股寒意从沈清霜的脚底瞬间窜上头顶!
在这样的人物面前,她所有的伪装和秘密都如同透明的薄纸!她的生死,只在他一念之间!
巨大的危机感让她残存的理智瞬间绷紧!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恐惧无用,哀求更无用!她必须展现出价值!唯一的生路!“王爷…”她艰难地开口,
声音依旧嘶哑,却努力维持着镇定,“民妇…这条命,是王爷捡回来的。王爷想知道什么?
或者…需要民妇做什么?”她刻意用了“民妇”这个卑微的自称,
也点明了自己已非侯府主母的身份,同时将姿态放到最低,试探他的意图。
谢凛看着她眼中强装的镇定下掩藏的惊涛骇浪,以及那在绝境中依旧不肯熄灭的求生火焰,
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、几乎无法捕捉的波动。他重新靠回椅背,
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疏离感。“本王对你的过去没兴趣。”他的声音依旧清冷,
“‘黄泉引’的方子,早已失传。你从何处得来?”果然是为了这个!沈清霜心中稍定,
这或许是她唯一的筹码。“是…是民妇已故外祖父的遗物,
一本残破的《游方札记》中记载的。”她不敢隐瞒,也无力编造完美的谎言,
“民妇…略通药理,为求脱身,才…兵行险着。”“略通药理?
”谢凛的指尖再次敲击了一下扶手,目光扫过她身上包扎好的伤口,“能在那种情况下,
用枯草根吊住性命,精准识破慢性毒药,还能反制一二…沈清霜,你的‘略通’,
倒让本王有些意外。”他什么都查到了!连她用枯草根吊命、反制周嬷嬷的事情都一清二楚!
沈清霜后背瞬间渗出冷汗。“本王身边,缺个懂毒理、能处理些‘疑难杂症’的人。
”谢凛的声音平淡无波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,“你这条命,是本王捡的。现在,
它属于本王了。”他顿了顿,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,落在沈清霜骤然紧绷的脸上,
清晰地吐出两个字:“阿芜。”沈清霜猛地一震,不解地看向他。“劫后余生,如荒芜野草。
”谢凛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沈清霜上方投下一片阴影,
声音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,“从今往后,你便是‘阿芜’。
”“养好你的伤。证明你的价值。”他转身走向门口,墨色的衣袂划过冰冷的空气,
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,在温暖的房间里回荡,也重重砸在沈清霜的心上:“否则,
乱葬岗,随时可以再回去。”房门轻轻关上,隔绝了那道令人窒息的身影。
房间里只剩下沈清霜一个人,裹着温暖的被子,身体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
阿芜…劫后余生,如荒芜野草。她看着自己依旧苍白颤抖的手,慢慢握紧。野草…又如何?
只要根不死,只要有一线生机,便是野火焚烧,春风一至,也能…蔓生遍野!
(第六章完)第七章素手初芒,暗流隐现“阿芜。”这个名字如同一个烙印,
随着日升月落,渐渐取代了“沈清霜”带来的所有屈辱与血泪,
融入了这方小小别院的气息里。谢凛将她安置在王府西侧一处极其僻静的独立小院,
名唤“听竹轩”。院如其名,几丛翠竹掩映,环境清幽雅致,隔绝了王府前院的喧嚣与权谋。
除了每日定时送药送饭、沉默寡言的哑仆,
以及那位在乱葬岗抱起她的、名唤“墨影”的冷峻护卫偶尔出现传递指令外,
这里仿佛遗世独立。阿芜知道,这是谢凛给予的“牢笼”,也是“庇护”。她需要做的,
就是尽快养好这身伤,证明自己值得他付出的那件大氅和这方静室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,
亦是复仇的基石。这个道理,阿芜比任何人都懂。她摒弃了所有杂念,如同最虔诚的信徒,
专注于一件事——恢复。每日送来的汤药,她不再被动接受。她会仔细嗅闻、品尝,
辨别其中的药材与分量。谢凛并未苛待她,用的皆是上好的温补药材,药性温和却效力绵长。
阿芜结合自身对药理的了解,在确保药效的前提下,偶尔会向哑仆比划着,
微调其中一两味辅药的剂量,使其更契合她虚不受补的体质和背腿伤处的恢复需求。
墨影将她的举动如实禀报。谢凛只回了一个字:“允。”这份默许的信任(或者说,
是对她能力的观察),让阿芜心中稍定,行动也更大胆了些。除了服药,她开始尝试活动。
最初,只是艰难地在床榻上活动手指、脚踝。待伤口结痂,疼痛稍缓,她便扶着墙壁,
一步步挪动,哪怕每一步都牵扯着背上的新肉,疼得冷汗涔涔。她咬着牙,一遍遍练习。
竹影在窗棂上移动,见证着她从颤颤巍巍到步履渐稳的蜕变。身体的恢复带来气色的变化。
原本青白如鬼的面色渐渐褪去死气,透出一点虚弱的红润。凹陷的脸颊虽未丰盈,
但那双曾盛满绝望死寂的眼眸,却一日比一日清亮、锐利,如同被寒泉洗濯过的黑曜石。
谢凛送来的不仅仅是衣食药物。某一日,墨影无声地放下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,
便退了出去。阿芜打开匣子,呼吸瞬间一窒!里面整齐码放着一卷卷用上好宣纸誊抄的典籍!
要》、《毒经残卷补遗》…甚至还有几本她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、前朝宫廷御医的秘藏手札!
每一卷都墨香犹存,显然是新近誊写,却价值连城!这是无声的期许,也是沉重的砝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