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凤阳的太白的文章笔触细腻,情节不拖沓,《宁城小院:八零烟火俏佳人》很棒!李小满赵南星是本书的主角,《宁城小院:八零烟火俏佳人》简介:“站住!把包打开!”“裤兜!都掏出来看看!”“介绍信带了吗?拿出来!”冰冷的命令声此起彼伏。被拦住的人脸上带着不安和顺从……
严打的风声,像塞外初春的寒风,无孔不入地刮进了家属院的每一个角落。广播里、厂门口的宣传栏上、甚至孩子们跳皮筋的歌谣里,都充斥着“严厉打击刑事犯罪”、“维护社会安定团结”的严厉口号。空气里的紧张感像一根绷紧的弦,家属院平时那些鸡飞狗跳的喧闹都收敛了许多。
李小满家的电灯,偏偏在这时候开始闹脾气,忽明忽灭,最后干脆彻底**。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昏黑,只有炉膛里未燃尽的煤块发出微弱的光。
“这破电!早不坏晚不坏!”**烦躁地骂了一句,拿着手电筒在电闸盒那里捣鼓半天,弄得满头大汗,灯还是不亮。
“我去叫大力吧!”王秀英在黑暗里摸索着,“他懂这个!”
不一会儿,王大力就提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来了,肩膀上还蹭着没拍干净的机油印子。“李叔,婶儿,小满,别慌,小毛病!”他嗓门洪亮,像自带了个小喇叭,瞬间驱散了几分黑暗带来的压抑。
他利索地打开工具箱,拿出电笔、钳子,打着手电筒,对着电闸盒和墙里的线路仔细检查起来。动作麻利又专业。昏黄的手电光柱下,他专注的侧脸和沾着油污的粗粝手指,莫名给人一种踏实感。
“嗨!找到了!”王大力咧嘴一笑,“老鼠把墙角那截老线皮啃穿了!搭了铁!跳闸了!”他手脚麻利地剪掉坏线,剥出新线头,拧紧,缠上绝缘胶布。“好了!开闸试试!”
“啪嗒”一声轻响,昏黄的灯泡重新亮了起来,驱散了满屋的黑暗。
“哎呀!可算亮了!大力,可多亏你了!”王秀英连声道谢,赶紧去倒水。
“谢啥!举手之劳!”王大力摆摆手,一边收拾工具,一边瞥了一眼坐在桌边沉默的李小满,还有她桌上摊开的作业本和一本翻旧了的《代数》。他大大咧咧地说:“小满,好好学!别学那些不务正业的!你看孙晓梅那丫头,一天到晚就知道浪,烫个鸡窝头,穿个包**的健美裤,像什么样子!被她妈骂得狗血淋头,还犟嘴!啧!”
他嗓门大,这话像是故意说给里屋的**听的。果然,里屋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。
李小满低着头,没吭声。她想起白天在厂图书馆,她正躲在角落看一本借来的《人民文学》,孙晓梅不知怎么溜了进来,一眼就瞥见了她压在课本下的日记本。
“哟!李小满!写啥呢?情书啊?”孙晓梅一把抽了出来,嬉笑着就要翻开。
“还给我!”李小满急了,脸涨得通红,扑上去抢。两个女孩在安静的图书馆角落无声地拉扯着。
“哎呀!你紧张什么!”孙晓梅力气大,几下就翻开了,看了几眼,脸上的嬉笑渐渐淡了,变成了惊讶,“这……这都是你写的?家属院张大妈吵架?王技术员修机器?还有……赵南星帮你糊火柴盒?”
李小满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孙晓梅合上日记本,塞回李小满手里,眼神有点复杂,声音也低了下来:“写得……还挺像那么回事。比语文课本有意思。”她顿了顿,看看四周,压低声音,“喂,你……你以后要是写好了,能……能给我看看不?”
李小满愣住了,看着孙晓梅带着点好奇和别扭的眼神,点了点头。那一刻,她心里那点偷偷摸摸的爱好,似乎第一次被另一个人,以这种方式,轻轻触碰了一下。
高考的气息越来越浓,像唐徕渠开闸放水前那沉闷的蓄力。李小满开始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。白天在学校,老师们一遍遍强调着“千军万马过独木桥”;晚上回家,面对着那盏昏黄的灯泡和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习题,她常常感到一阵阵心慌。最让她焦虑的,是资料的匮乏。老师推荐了好几本重要的复习资料,新华书店门口天不亮就排起了长队,她根本抢不到。家里仅有的几本旧书,早已被她翻烂了。
一天晚饭,又是洋芋擦擦饭。饭桌上气氛沉闷。**扒了几口饭,像是下了很大决心,从工作服口袋里摸出一小叠用旧报纸仔细包着的东西,推到李小满面前。
“给。”
李小满疑惑地打开。里面是几张崭新的粮票!还有几张皱巴巴的、最大面额是五毛的毛票!
“爸……”
“拿着,”**没看她,声音有点硬邦邦的,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,“去买书。该买的买。不够……再跟我说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些,“你奶那边……别往心里去。你好好考,考上大学,比啥都强。”
李小满捏着那叠带着父亲体温的粮票和毛票,看着父亲花白的鬓角和粗糙的手指,鼻子猛地一酸。那碗洋芋擦擦饭里炝炒的紫蘑菇丁,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别样的滋味。她用力点了点头,把涌到眼眶的热意逼了回去。
周末,李小满揣着父亲给的钱和粮票,起了个大早,准备去新华书店碰碰运气。刚走出家属院大门没多远,就看见赵南星推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旧自行车,等在路口的老槐树下。晨光熹微,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。
“你……”李小满有些意外,也有些紧张,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。
“上来。”赵南星言简意赅,拍了拍那辆破自行车的后座。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破布,仔细地擦了擦满是灰尘的皮座垫。
“去哪?”李小满犹豫着。
“陈伯家。”赵南星的声音很平静,“他那儿,有书。”
陈伯!李小满眼睛一亮。陈伯是家属院里一个特别的存在,南方人,退休的老教师,老伴早逝,一个人住。他家是家属院孩子们眼里的“图书馆”,虽然大多是些旧书,但对李小满来说,那就是宝藏!
她不再犹豫,侧身坐上了那辆嘎吱作响的自行车后座。赵南星弓着背,用力一蹬,车子晃晃悠悠地上了路。清晨的风还很冷,刮在脸上生疼。李小满缩了缩脖子,看着赵南星用力蹬车时微微耸动的瘦削肩膀,和他后颈上被寒风吹得竖起的细碎头发。
车子没有走平时去学校最近的那条路,而是拐上了一条更远、但更安静的沿渠小路。唐徕渠的水在晨光下泛着清冷的光,岸边高大的白杨树刚抽出嫩绿的新叶。车轮碾过铺着细沙的小路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两人一路无话,只有风声和自行车链条偶尔发出的嘎吱声。
不知骑了多久,终于到了陈伯家那排平房最靠边的一间。小院门开着,院里种着几畦刚冒出头的青菜,绿意盎然。陈伯正坐在院中的小马扎上,就着晨光看一本厚厚的书,手边放着一个冒着袅袅热气的盖碗——里面泡着香气独特的八宝茶,红枣、桂圆、枸杞、冰糖、茶叶……内容丰盛得与这清简的小院有些格格不入。
“陈伯!”李小满跳下车。
“哦,是小满和南星啊。”陈伯抬起头,扶了扶老花镜,笑容温和,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,“快进来坐。”
屋里陈设简单,却异常整洁。最引人注目的,是占据了半面墙的书架,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书籍,有些书脊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迹。
“陈伯,我们……想借点书看。”李小满有些局促地说
“好,好。”陈伯笑眯眯地点头,“想看什么?自己挑。南星知道地方。”
赵南星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架一角,从一堆旧书中抽出几本封面有些残破的书递给李小满。是《数理化自学丛书》的代数、几何分册!正是她最急需的!虽然旧,但内容完整!
“谢谢陈伯!”李小满如获至宝。
陈伯看着两个少年,目光温和而通透。他端起盖碗,轻轻吹开浮着的枸杞和桂圆,啜了一口八宝茶,慢悠悠地说:“书是好东西啊。小满,听说你喜欢写点东西?好事。把咱们这贺兰山下,厂里厂外,鸡飞狗跳又热气腾腾的日子写下来,多好。比死读书强。”
李小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,没想到陈伯会知道她写日记的事。
陈伯又看向一直沉默的赵南星,眼神更深了些:“南星啊,脑子活络是好事。不过,风大的时候,鸟都知道要落在枝头避一避。有些事,急不得。”他意有所指,目光扫过窗外,仿佛能穿透院墙,看到外面风声鹤唳的街道。
赵南星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,随即又恢复了平静,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。他低声应道:“嗯,知道了,陈伯。”
李小满抱着那几本珍贵的旧书,坐在赵南星吱嘎作响的自行车后座上,沿着唐徕渠往回走。渠水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,比来时温暖了许多。书页散发出的陈旧油墨味,和口袋里那叠父亲给的粮票毛票,像两股暖流,在她心里交汇。
车子骑到家属院附近一个僻静的防风林旁时,赵南星停了下来。
“给。”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,塞给李小满。
李小满打开,里面是几片红艳艳的山楂片,裹着薄薄一层雪白的糖霜。
“解腻。”赵南星简单地说了一句,推着车,示意她可以下车了。
李小满捏着一片山楂片放进嘴里,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,带着一丝清新的果香,冲淡了连日来的沉闷和苦涩。她看着赵南星推着那辆破车走向他家方向的背影,又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书,嘴里含着酸甜的山楂片,一种复杂而温暖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滋生。贺兰山巨大的身影在不远处沉默地伫立着,山脚下的家属院升起袅袅炊烟,鸡鸣狗吠隐约传来。这鸡飞狗跳的日子,似乎也因为有了这点点滴滴的微光,而显得不那么难熬了。只是,空气中那股无形的、名为“严打”的紧张感,依旧像低垂的乌云,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赵南星推着自行车的身影,在通往他家那条狭窄的夹道口,微微停顿了一下,才消失在阴影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