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白的光线洒满恒温恒湿的修复室,空气中浮动着细微尘埃,与经年累月纸张、墨香、糨糊混合成的独特气息——那是时间的碎屑。我,沈清梧,指尖隔着薄薄一层特制无纺布,轻缓地抚过画芯。眼前是《红梅白雪图》。墨色勾勒的嶙峋枝干,在泛黄古旧的宣纸上伸展,似要刺破这寂静的时空。枝头点点朱砂,是凝固了数百年的红梅,在满...
知名网文写手“夜航拾星者”的连载佳作《泪洒白雪图》是您闲暇时光的必备之选,顾云深红梅白是文里涉及到的灵魂人物,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:像溺水的人终于破开水面。眼皮沉重地掀开一道缝隙。视线先是模糊一片,渐渐才聚焦。首先看到的,是那双熟悉的、此刻却蕴着风暴的……
冷白的光线洒满恒温恒湿的修复室,空气中浮动着细微尘埃,
与经年累月纸张、墨香、糨糊混合成的独特气息——那是时间的碎屑。我,沈清梧,
指尖隔着薄薄一层特制无纺布,轻缓地抚过画芯。眼前是《红梅白雪图》。
墨色勾勒的嶙峋枝干,在泛黄古旧的宣纸上伸展,似要刺破这寂静的时空。枝头点点朱砂,
是凝固了数百年的红梅,在满纸象征雪意的留白中,孤绝地盛放。那红,艳得惊心,
又带着一种沉郁的、几乎要渗出血来的悲怆。画幅右下角,
一枚小小的朱文印钤着:“清客”。指尖猛地一缩,如同被那朱砂灼伤。
心脏在胸腔里沉沉撞击,带来一阵尖锐的眩晕。这画……这画!前世冰冷彻骨的记忆,
裹挟着漫天风雪,呼啸着席卷而来,瞬间将我吞没。---那年的雪,下得铺天盖地。
将军府后园,曲水流觞的雅集正酣。世家子弟们宽袍博带,围坐水边,羽觞顺流而下,
停在谁的面前,谁便即兴赋诗一首,或引弓射靶。丝竹之声被寒风撕扯得断续飘零。我,
一个身份微贱的侍妾,只能远远侍立在亭廊的阴影里。薄薄的夹袄抵不住寒气,
手脚早已冻得麻木。目光却不由自主地,越过攒动的人头,
投向水畔那个被众人簇拥的焦点——镇远将军李承烨。他身着玄色箭袖锦袍,身姿挺拔如松,
正挽着一张硬弓。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刀削,下颌微抬,带着睥睨一切的傲然。
羽觞恰好流至他面前,他看也未看,反手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白翎箭,动作行云流水,引弓,
松弦。“咻——”箭矢破空,带着凌厉的锐响,并未射向远处的箭靶,
而是直直射向我头顶上方一株探出廊檐的老梅!“啊!”我下意识地惊呼,抱头蹲下。
“啪嗒”一声轻响,一段覆雪的梅枝,连同上面几朵开得正艳的红梅,不偏不倚,
坠落在我的脚边。哄笑声四起。夹杂着清晰的议论。“将军好箭法!给这丫头添点颜色。
”“一个玩意儿罢了,也值得李兄费心?”“啧,
看她那样子……”李承烨随手将弓抛给身后的侍从,目光淡漠地扫过我煞白的脸,
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,带着冰渣般的凉意,旋即又转回他的宾客,
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拨开一片碍眼的落叶。屈辱的火苗在冰冷的胸腔里爆开,
又被更深的寒意压灭。我死死咬着下唇,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,才慢慢俯身,
捡起那枝摔落的红梅。花瓣沾了雪泥,娇艳中透出狼狈。那冰冷的梅枝硌着掌心,
刺骨的寒意顺着血脉一路向上,冻僵了四肢百骸。宾客们意兴阑珊地散去,偌大的后园,
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我粗重的呼吸。正妻王氏身边的管事嬷嬷不知何时已立在我面前,
眼神如淬毒的针。“夫人传话,”她的声音又尖又利,刮着耳膜,“侍妾沈氏,言行无状,
惊扰贵客,有辱门风。着即刻于院中雪地,跪省思过。无夫人示下,不得起身。
”命令砸下来,不容置疑。四周空寂无人,只有风卷着雪沫子,无情地抽打着脸颊。
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雪地上,寒气瞬间穿透薄薄的衣料,
像无数细小的冰锥扎进骨头缝里。雪越下越大,很快没过脚踝,堆积在腿上、背上。
视线渐渐被飘舞的雪花模糊,身体从刺骨的痛变成麻木,
最后只余一片沉重的、无边无际的冰冷,仿佛灵魂都要被这雪原冻僵、抽离。
意识在极寒中摇摇欲坠,像风中残烛。求生的本能,
或是某种更深沉、更绝望的东西在体内疯狂冲撞。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冻死在这里!
为了什么?为了一个眼神,为了他随手一箭的轻贱?
目光死死锁住不远处一株虬枝盘曲的老梅,在狂风暴雪中,几朵殷红的梅花依旧倔强地开着,
红得刺眼,红得像血。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或许是被那抹红灼烧了仅存的意志。
我猛地挣动冻僵的身体,几乎是爬行着,扑到那株梅树下。指尖早已冻得乌紫,不听使唤。
我低下头,狠狠咬破了自己的食指!剧痛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瞬。
温热的、带着腥甜的液体涌了出来。我颤抖着,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,
将那根染血的手指当作笔,在冰冷粗糙的树干上,在漫天飞雪的见证下,一笔一划,
刻骨铭心地写下:>宁为寒门妻,>不做侯门妾!十个字,字字泣血,歪歪扭扭,
却用尽了我前世所有的恨意、不甘和仅存的一点微弱的尊严。写完最后一笔,力气彻底耗尽,
眼前彻底陷入一片漆黑。倒下前,我挣扎着,死死攥住了那片刻着血字的树皮。
不知过了多久,身体被粗暴地拖拽移动。冰冷的地板触感取代了刺骨的雪地。
有人掐我的人中,灌下滚烫辛辣的姜汤。意识在灼痛和窒息感中艰难地浮起,
像溺水的人终于破开水面。眼皮沉重地掀开一道缝隙。视线先是模糊一片,渐渐才聚焦。
首先看到的,是那双熟悉的、此刻却蕴着风暴的玄色锦靴,站在离我极近的地方。
我僵硬地转动眼珠,向上看去。李承烨就站在我面前,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,
带来沉重的压迫感。他手里捏着的,正是我昏迷前死死攥着的那块染血的树皮!
暗褐色的血迹和那十个扭曲的字,清晰地烙印在上面。他垂着眼,
看着那污秽不堪、字字锥心的“**”。昏黄的烛光跳跃在他脸上,明灭不定,
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。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,压抑得令人窒息。良久,
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,那笑声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“宁为寒门妻,不做侯门妾?
”他慢条斯理地重复着,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,“沈清梧,你是在怨我?”他俯下身,
那张英俊却冷酷的脸逼近我,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翻涌的、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弄。
“怨我给了你锦衣玉食?怨我让你不必如蝼蚁般挣扎求生?”他捏着那块树皮,
指尖用力到泛白,“你也配?”他猛地直起身,手臂高高扬起,
那块承载着我所有绝望呐喊的树皮,在他手中被狠狠攥紧!“咔嚓——!
”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!干燥的树皮连同上面干涸的褐色血字,
在他指间瞬间崩裂成无数尖锐的碎片。“你也配与这梅花比洁?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
带着雷霆般的震怒,字字如刀,“不过是我府中一件还算顺眼的玩物!也敢妄想攀比?
也敢妄想正妻之位?痴心妄想!”他猛地一扬手,漫天带着木刺、染着暗红斑驳的碎片,
如同最残酷的祭奠纸钱,纷纷扬扬,劈头盖脸地朝我砸落下来。
碎片落在我的脸上、身上、散乱的头发上。有的划破了皮肤,带来细微的刺痛,更多的,
是彻骨的冰凉。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,一动不动,连眨眼都忘了。视线穿过纷扬落下的碎屑,
死死地、空洞地望着头顶那雕梁画栋的屋顶。没有泪。心口的位置,
像是被那碎裂声彻底掏空了,只剩下一个呼呼漏着寒风的巨大窟窿,
比外面冰封的雪地还要冷上千百倍。---“清梧姐?清梧姐!
”急促的呼唤声穿透了厚重的时光屏障,像一根针,
猛地将我从前世那冰冷刺骨、铺天盖地的绝望中拽了回来。身体剧烈地一颤,
如同溺水之人被拉出水面,肺部本能地扩张,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眼前修复室冷白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,鼻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仿佛还未散去。指尖下,
隔着无纺布触摸到的古旧宣纸纹理,清晰地提醒着我身在何处。“清梧姐,你没事吧?
”助手小陈担忧的脸庞凑得很近,眉头紧锁,“你脸色好差,手也冰得吓人!
是不是低血糖了?要不要休息一下?”我下意识地摇头,动作有些僵硬。
目光却无法从那幅《红梅白雪图》上移开,死死地钉在画幅右下角那枚小小的“清客”印上。
那抹朱砂红,此刻在我眼中,分明是前世指端流出的血,凝固了数百年。“没…没事。
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,像砂纸摩擦,“可能…有点闷。我缓一下就好。
”小陈将信将疑地递过一杯温水。我接过,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,
才惊觉自己的手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。温水滑过喉咙,
却丝毫无法驱散那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寒意。前世被撕碎的,何止是一块树皮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