爆炸案的阴影笼罩着京城。工坊被炸，死伤惨重，水泥供应一下子紧张起来，连带着新修水渠的工程都受到了影响。颜如玉焦头烂额，一面督促赵尚书和林清加紧调查、安抚伤亡工匠家属、恢复生产，一面还要应付朝堂上幸灾乐祸和借机攻击水泥新政的言论（当然少不了苏丞相一党的推波助澜）。

楚墨手上的灼伤简单处理了一下，就又回到了颜如玉身边护卫。但颜如玉能感觉到，他比平时更加沉默，眼神也更加锐利，像一头绷紧了弦的猎豹。她知道，他一定还在追查爆炸案和那枚可能的铜钱线索。

这天下值后，楚墨没有立刻回侍卫处，而是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布衣，再次潜入了南城那片鱼龙混杂之地。他循着上次发现“影楼”外围联络点的线索，这次的目标是更深处的“黑市”——一个专门交易各种见不得光物品的地下集市。

集市藏在一个废弃仓库的地窖里，光线昏暗，空气污浊，充斥着各种古怪的味道和压低的交谈声。楚墨压低斗笠，像一抹游魂般在狭窄的通道里穿行，锐利的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。

他在一个摆放着各种老旧兵器和奇门暗器的摊位前停下。摊主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，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。

楚墨拿起一枚边缘磨得锋利的铜钱，在手里掂了掂，声音沙哑：“这玩意儿，怎么卖？”

独眼老头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，浑浊的独眼里闪过一丝精光：“不卖。只换。”

“换什么？”楚墨不动声色。

“换…西北来的‘老物件’。”老头吐出一口烟圈，意有所指。

楚墨心中一动，从怀里摸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，轻轻放在摊位上。那是一枚磨损严重、边缘带着豁口的青铜腰牌，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狼头图腾——这是当年西北边军某个特殊斥候营的标记，早已撤销多年。

独眼老头拿起腰牌，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个狼头，独眼死死盯着楚墨：“‘孤狼营’？你是…‘墨狼’的人？”

听到“墨狼”这个久违的、带着血腥味的代号，楚墨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，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锐利，像两把出鞘的刀！他死死盯着老头：“你认识‘疤脸’？”

“疤脸？”老头嗤笑一声，把腰牌扔回给楚墨，“那疯子？早他妈死了！骨头渣子都该烂没了！”

“怎么死的？”楚墨追问，声音压抑着风暴。

“还能怎么死？”老头似乎很不耐烦，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呗！听说带着他那伙兄弟，接了笔大买卖，结果被人当枪使了，最后让人包了饺子，一个没跑掉！啧啧，死得那叫一个惨！连带着‘孤狼营’的番号都臭了，被上面给抹了！”老头似乎知道不少内幕，但又不愿多说。

“大买卖？什么买卖？雇主是谁？”楚墨步步紧逼。

老头警觉地看了看四周，压低声音：“小子，看你拿出‘墨狼’的牌子，老子才跟你说两句。‘疤脸’那事儿水太深，牵扯到…上面！”他用手指隐秘地向上指了指，“他接的最后一单，听说跟‘雷火’有关！还有…宫里！”

雷火！宫里！

这两个词像重锤砸在楚墨心上！爆炸案！还有…更深的东西！

“还有呢？”楚墨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
“没了！”老头摆摆手，“知道太多死得快！你小子要是真跟‘墨狼’有旧，听老子一句劝，别查了！当年那事儿，就是个大坑！谁沾谁死！赶紧滚蛋！”老头说完，直接收了摊子，像躲瘟神一样，迅速消失在昏暗的通道里。

楚墨站在原地，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腰牌和那枚锋利的铜钱。独眼老头的话在他脑中轰鸣。

“疤脸”死了，孤狼营没了…是被灭口！因为一桩牵扯到“雷火”和“宫里”的大买卖！

他当年离开西北，正是因为察觉营里一些任务越来越不对劲，像是被人利用去做脏活，才愤而申请调离。没想到…最终还是没能逃脱这个漩涡！而且，这漩涡的中心，似乎…正指向他如今誓死守护的皇帝陛下！

一股冰冷的愤怒和刻骨的杀意从楚墨心底升起。他抬起头，斗笠下的眼神，在昏暗的地窖里，亮得骇人。